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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 4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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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 40

立定於橫躺在地上的屍體跟前,溫嫽忘了周遭,眼前只有這一具血肉模糊的人。蹲下,掌心握成拳,溫嫽想砸下去。

掌心卻被包住了,溫嫽楞楞,慢動作望向謝屹支。謝屹支握緊她的手,收攏住。

溫嫽不由得輕聲,“為何攔我?”

眼皮擡起。

“他已經死去,莫臟了你的手。”謝屹支皺皺眉。

死去?

溫嫽垂了頭,眼睛凝著屍體。

是啊,男人好像真的已經死了。

一跌,沒了力氣支撐,溫嫽歪了一下。

未向後趔趄坐到地上,往左斜了,猝不及防倚進了謝屹支懷中。是他將她攬了過去。

垂了眼,抵著溫度,溫嫽終於別開了臉。

這一個也死了,只剩最後一個。

最後一個而已。

“走吧。”說話聲很小很小。

“不想再看他。”溫嫽冷聲道。

立馬,便覺腿離了地,溫嫽猝不及防都還沒能眨眨眼,便覺視線一變,溫嫽眼前正視的方向已是牢門。

謝屹支大步往前,牢中的血腥味離得溫嫽越來越遠。

……

眼前忽被擦拭一下,溫嫽驀地左右一看。左右看完,最後才看跟前站著的謝屹支。看見謝屹支眼睛沈沈,手正放在她臉上。

“終於回神?”謝屹支說。

一路把她抱出來的過程中,溫嫽都毫無動靜。剛剛放下她,她又兀自出神。

謝屹支瞇瞇眸,“還在想那已死之人?”

溫嫽默然。

忽然,向他懷中靠去。謝屹支微微一頓,手上卻沒有一絲遲鈍,謝屹支第一時間環了過來。

下頜抵上溫嫽的頭發。

溫嫽閉閉眼睛,勾一下手臂。她只是有些低落而已,有些難免回憶起溫家曾經的慘狀。

眉又皺了皺,難言,難明。溫嫽只能又向謝屹支懷中低頭,陷入獨自一人的沈默中。謝屹支卻以為她是要抱他更緊,眸快快一低,驀然蜻蜓點水碰了下溫嫽的頭發。

同時,手上再次一緊,謝屹支橫抱起溫嫽,又帶著溫嫽大步往前。

溫嫽被抱起後,沒有任何心思註意謝屹支到底是帶她走的什麽方向。潛意識以為是回房。

但,當再次被放下落地時,眼前卻太過陌生。忽然一掃,溫嫽這才發現,這裏根本不是兩人的臥房。

此處更像……

更像謝屹支的書房。

溫嫽略楞,“你夜深時,還要忙?”

他帶她去牢房時時辰便已不早,此時時辰只會更晚。

他來書房,是依然有事要忙?

謝屹支是還有點瑣事,剛剛未能將事情處理完便聽主父刻對他說抓到了人。

沈沈嗯了一聲,眸微微深,謝屹支又擦拭一下溫嫽的臉。溫嫽一怔,下意識也摸向自己的臉。

視線中卻一次次,見謝屹支比剛剛還要耐心,一下又一下擦拭。

溫嫽不是完全沒能反應過來,她放下手指,“我臉上有什麽,是嗎?”

謝屹支耐心無比,“嗯,沾了血。”

謝屹支知道,這些血她絕對不想帶著。

果然,溫嫽不動了。

她的確不想沾那人的一滴血。

她殺他時,身上濺多少血都行,也越多越好。但男人死了後,溫嫽不想身上留下他濺來的一滴。

啟唇皺眉,謝屹支的反應卻比她還先,她才蹙了一下,便聽謝屹支道:“張開手。”

溫嫽楞楞擡眸來望。

為何?

謝屹支看著她,“不是不想沾?”

“……對。”

頓了頓,溫嫽緩慢張開了手。

兩人四目相凝,見謝屹支又過來一步,不疾不徐解溫嫽腰上所束。腰帶,外袍,她耳畔一絲發,每一處,謝屹支竟都觸及到。

忽而,溫嫽被謝屹支輕輕抱著又坐下。於是鞋子也被謝屹支脫了,包括襪子。

目光跟著謝屹支每一步的動作,在他把她的鞋襪扔了時,溫嫽不由得抱膝看他。

兩人一個坐著,一個蹲著,有個高低差。

忽見謝屹支轉身。

溫嫽慢半拍,脫口而出問:“郎君去哪?”

謝屹支停頓,溫嫽仰起頭。

溫嫽今夜不想周遭太空,不想四下只剩一個人。他要去哪?

謝屹支看懂她眼中意思,眼神忽笑了一分,踱步回來。於溫嫽跟前撐了椅子,微微弓腰,謝屹支平視她,“我叫人打些水來。”

“再叫何媼去拿你的衣裳。”

是為這些?

似乎安心,溫嫽展顏,輕輕點頭,“好。”

謝屹支滾滾喉結,輕笑抱她一下。

轉身,再度大步去門外。

快去快回,溫嫽只聽門才打開了一個縫,遠處幾句低語,便聽門又關上,謝屹支回來。

謝屹支回來後將她的外袍索性也隨鞋襪一起扔了,似乎不想礙他的眼。

溫嫽抓住他手腕。嗯?謝屹支回眸。

溫嫽的五指抓緊,問:“身上其他地方,可還有汙血?”

謝屹支嗯一聲,拍拍她,“無。”

溫嫽聽完五指卻不放,一直抓著謝屹支。她不知,這也正合謝屹支的意。手一伸欲攬了她,不想,門外的人來的如此快,已有人敲了門。謝屹支一頓,叫了聲進。

仆從們聞聲只進到書房最外,沒敢往裏來。

他們都看到了那身被扔出來的血衣,再想及之前溫夫人被主公抱過來的狀態……那麽,溫夫人現在是個什麽情形,不言而喻。反正,肯定是衣裳不整的。

幾人快步退去。

謝屹支親自去將水拿進來。

身後卻跟來兩步腳步。

謝屹支一頓,回頭,見溫嫽赤足下地,正跟著他來。皺了皺眉,大步回來將溫嫽又抱起。溫嫽唔一聲,腳上還未被地面把溫度汲取幹凈,腳上暖暖的,便又被謝屹支放回了凳中,見謝屹支沈沈皺一下眉,望著她,“怎的也下地來?”

溫嫽張張嘴,“想隨你一起去。”

謝屹支的眉卻更皺。

忽地摸摸溫嫽腳心。

他手上有薄繭,明明這般被撫著是有點癢的,可溫嫽現在一點註意也沒分給這些癢意,一心一意卻只看著謝屹支。

“不用你過去,我會拿進來。”謝屹支頗為細致,話落垂眸,輕輕拍去溫嫽腳上的塵。

又看她一眼,謝屹支快步離去。

溫嫽見他的背影看不見了,往前傾看自己的腳。剛剛,連她自己也未註意到是赤足下地,謝屹支倒是才聽兩步腳步聲,就註意到了。

不由自主,伸伸手,溫嫽也摸摸自己的腳。這時卻在第一下時便覺得癢,手指一勾,蜷著縮回來。唇角無知無覺抿了一下。

耳邊的動靜很快又回來。

謝屹支帶著水進來了。

溫嫽提起裏衣便又想下地,卻被謝屹支眼神一望,想起了剛剛。於是,溫嫽提著衣服馬上又不動。

改而眼巴巴等謝屹支過來。

謝屹支頓時微勾了唇。

將溫嫽一抱又坐下,先給她澆了水洗腳,隨後,謝屹支又用旁邊的清水給溫嫽凈臉。謝屹支從來沒有替別人做過這些事,但今日第一次,謝屹支看著,卻不算生疏。溫嫽估計也是過於在意了,見他熟練,竟然輕聲問:“郎君以前為別人做過這些?”

謝屹支笑了。

溫嫽這時想接過他手上的布巾,謝屹支沒給她,又扔回一邊。

“無。”

那他剛剛如此熟練?

“我行軍打戰,這些自然做著做著就熟練。”謝屹支並不是不識五谷,四體不勤之人。

溫嫽一楞,忽然又笑了,眼睛彎彎。謝屹支眸微微沈,捏捏她下巴,說:“這裏還有。”

溫嫽馬上擡一擡,等著他把血漬擦光。

但哪裏還有,早已經讓謝屹支擦拭幹凈,她才一擡,唇上一燙,是謝屹支吻了一下。溫嫽心臟一縮,別開了臉。

不小心,溫嫽的餘光又看回來。

謝屹支嘴角勾一下,挪挪她的側臉忽摩挲一番。只是……謝屹支隨後卻又往外去。溫嫽坐直了身子,怎麽又走了?

伸腳想下地,可記起腳上才擦過,溫嫽又縮回來,只能伸長脖子看謝屹支怎麽又出去。

謝屹支走得很快,看不見謝屹支後,溫嫽聽到了聲音。

“主公。”

“嗯。”

聽到門又合上。

隨即,見謝屹支再度回來。

溫嫽看向謝屹支手中,他手中正拿著東西。

東西仔細看,是她的衣裳。

原來是去拿她的衣裳……溫嫽筆挺的背又放松成最舒服的模樣。

謝屹支看著溫嫽,“要穿,還是不穿?”

書房裏其實也有張榻,今夜溫嫽若是不想回廂房,那這身衣裳她便不必現在折騰,明日再穿便是。

溫嫽也驀然回頭看那張榻。

所以謝屹支的意思其實是,今夜歇在這?

潛意識中便搖了頭,溫嫽答不穿。

謝屹支笑笑,便只把衣服放在一邊。溫嫽見他放時,看到了還有一雙鞋,忙說:“郎君將鞋拿過來。”

“鞋需要穿。”

謝屹支擡眸,溫嫽伸伸自己的腳示意,謝屹支嗯了一聲。

兩只腳方穿罷,溫嫽欲下地。但不想剛剛沒穿鞋時下不了地,此時穿了也下不了,溫嫽才有往地上伸腳的動作,卻是被謝屹支捏著小腿一拉,朝他懷中去。溫嫽都沒明白過來謝屹支是怎麽從半弓著身抱她,就忽地變成大步往榻上走的,只知,臀上位置一變,隨著謝屹支腰上核心力量的轉移,她便已被放進了榻中。

輕喘了口氣。

瞬間,溫嫽的唇被謝屹支擡起,兩人唇舌相抵。

手上不知不覺,反抱了謝屹支。

察覺謝屹支的背明顯繃了下。

唇上他的薄唇一頓,接著則是更猛烈的架勢。只是,溫嫽才架不住唇上熱度想沈淪,神情中一懵,只見一切卻又離去。

溫嫽楞楞看著擡起頭的謝屹支。

後知後覺,溫嫽聽到門外拍了幾聲,有人在向謝屹支請示。回過神來,溫嫽一個翻身,偏向了一邊。悶頭推謝屹支,“郎君快去。”

謝屹支:“……”

沈默幾息,不得不去。

但離去前,摩挲摩挲溫嫽的頭發,提前說之後的打算,“不知是急事還是什麽,若是過了會兒我沒回來,你便先睡,不必等我。”

溫嫽還是悶頭,“嗯。”

謝屹支笑笑又摩挲一下,離去。溫嫽待他的腳步遠了,才翻身看他。看了不知多久,又躺回原地,自己一人望著書房裏的空間。

……

“何事?”謝屹支出來,看向虎賁。

“是桓使那邊……”

“嗯。”謝屹支關門。

……

後面的話沒再聽見,溫嫽也不知道是那位使者到底出了什麽事,她只聽到謝屹支已經關門出去,之後沒再回來。

溫嫽看了看四周,書房裏便只剩下她一個人了。

睜眼望了許久。

倒也不是才殺了人溫嫽害怕,只是忽然不大適應周遭靜的只有她一個人。

輕輕呼一口氣。

謝屹支從桓使那回來是半個時辰之後。

誰也沒想到這位使者不過白日見了剖鹿的場面,當時嘔了不說,事後夜裏還能發起高熱來。

他還是頭一回見一個使者這樣見不得血腥。

“除非病情惡化,稍後不用再向我報了。”謝屹支淡淡對主父刻說。

主父刻點頭,表示明白。謝屹支推門便要進書房,但主父刻突然想起一事,又低聲道了句什麽。謝屹支一頓,改了方向,變成往旁邊的屋子去。

主父刻說得事需要好好商量一下,不是一時半會兒能結束的。既如此,謝屹支還是去旁邊的屋子。

溫嫽應該已經睡著,謝屹支不想進去將她吵醒。

……

地上的血一灘又一灘,溫嫽起初以為是那男子陰魂不散,竟然想死後向她報覆。溫嫽面無波動,他以為她會怕?

溫嫽不怕,任由男人在夢中如何嘶吼狂叫,如何在她面前鮮血淋漓的張牙舞爪,溫嫽面上一點波動也沒有。

忽抓了抓,還見手上又多了把匕首,擡手便要朝他刺去。一團血糊的男人一個慘叫,頓時在溫嫽眼前破滅。連掙紮都沒能掙紮一下。

男人在夢中,嚇不到她的,溫嫽對此問心無愧。

她垂垂眸。

可轉而,溫嫽眼前卻又是另一番場景。

看到地上仍是一灘一灘血時,溫嫽還以為又夢到了牢中。但忽地一怔,手中的匕首摔了。

溫嫽慢慢環顧四周。

這裏不是牢房,而是她的家。

眼前一幕幕,是溫嫽自小就無比熟悉的場景。

忽看到一個小郎君向她奔來,口中稚嫩呼喚阿姐,興奮大叫。溫嫽手心一抖,蹲下想抱他。

眼前一換,又見小郎君身後出現一男一女,男子俊美,女子出色,兩人一個撫須笑,一個笑眼柔柔看著奔向溫嫽的小郎君。

“慢些慢些,姐姐就在那不會跑,莫跌倒了。”女人柔聲笑語。

溫嫽泣不成聲,是阿母,是她自小眷戀的母親!提了裙快跑過去,但眼前兩人忽地散了,剛剛的小郎君也散了,眼前只剩下一灘灘的鮮血。鮮血中,又慢慢具現出三具屍體。

一個倒於門中,是她的阿父。一個倒於門裏,是她的阿母。一個倒於屋中一個暗格外,是剛剛那個小郎君。

那三人發現了屋中的端倪,把小弟找到了,長刀直接把小弟穿透。

屋中淩亂不堪,能被搜刮的全部被搜刮走。

溫嫽顫抖蹲下,把小小的人抱入懷中,低頭哭泣。

明明家裏沒有一點對不起他們,父親曾經還把其中一人當做兄弟。

可那人竟找人一起謀劃,要殺人奪財!

男人賭輸了家財時,曾經父親還借過他銀子。他便是如此待她們一家人!

溫嫽恨不得將三人全部撕碎了!

手心一緊,猛地自榻上起身。

楞了一會兒,先往四周看。

發覺自己從夢中已經醒來,溫嫽無聲閉眼,擦拭眼角。

一言不發,忽隨意披了件披風下榻,便快步出門往外去。

門開之後,她不顧任何仆從愕然望過來的眼神,快跑朝一個方向走。

眾人:“……”

怎,怎麽了?

好一會兒,一人忽道:“快跟上夫人。”

另一人趕緊轉身,朝另一個方向跑。主公只是剛開始在書房隔壁,一刻鐘前便去了前院,人已不在書房。他得趕緊去報主公。

溫嫽一路暢通無阻,跑到牢獄外。

緊緊盯著這陰森森的地方,溫嫽不顧身後已跟來的越來越多的人,答了幾句虎賁的問話,便大步往裏走。

……

“主公,夫人深夜疾跑,往牢房去了。”

“何時的事?”

“就在一刻鐘前。”

謝屹支沈沈眉猛地起來。身邊這些人,謝屹支一人也顧不得,迅速出門。

……

至牢房外時,謝屹支過來的時間比溫嫽要短。瞥見這邊竟守了數十人,謝屹支明白溫嫽肯定是已經進去了。

果不其然,一虎賁才見到他就上前來報,“主公,夫人進去了。”

“進去多久。”

“約一盞茶。”

謝屹支快步又往裏走。

一路走去,牢中已燈火通明。

忽地,謝屹支停住。

看到溫嫽披風上沾了血,已往回走。

腳步走得更快,溫嫽卻楞住了,楞楞看著他不動。忽然,溫嫽眼前打下陰影,謝屹支立於她跟前。

溫嫽眼睛望著他,謝屹支看了看她手上,她手上也有血。

什麽也未說,謝屹支只牽了溫嫽的手,往回走。

溫嫽開口,“你不問我?”

沒什麽好問的。謝屹支猜得到,絕對是溫嫽難以放下心中仇恨,想將人再鞭屍。

這些不要緊,她想怎麽做就怎麽做,他不攔她。

只是……

謝屹支也怕溫嫽其實太執念於此。

撫撫她的手,沈了眼,“嗯,不問。”

“先回屋。”謝屹支說能。

“好。”溫嫽慢了好幾聲才應。

……

門在眼前關上,屋中只剩兩人。

謝屹支如先前一樣,很有耐心,替溫嫽把身上汙血洗凈。

在他擦幹凈溫嫽手上最後一滴血時,溫嫽向他懷中靠來。謝屹支只慢了半步,便摟了她,吻吻她耳朵。溫嫽眼睫顫一下,抓住謝屹支一截袖子。

“我夢到了我父母的慘狀。”溫嫽說,“所以他就算死了,我也不能讓他死的安生。”

“剛剛我又給了他好幾刀,將他的頭顱斬了下來。”

“郎君……”

謝屹支嗯一聲,摸摸溫嫽的背,“我在聽。”

手掌上的溫度讓溫嫽不如之前那樣輕顫了。

“我甚至恨不得請些道士來。”溫嫽閉眼,“若真有魂魄,我要讓他們將他的魂也打散打滅,叫他生生世世都生不如死。”

可其實,若真有那等手段溫嫽也就根本不會執著於死後還要折磨對方,溫嫽會想方設法安親人的魂魄,讓三人以後投胎轉世時能平平安安,再不會遭受厄運慘死。

溫嫽失魂落魄說:“可哪裏有。”

世間真有的話,以後便是生怕生時,死又俱死後,手段越多,越叫人害怕。

謝屹支安撫,“你覺得會有就會有。”

“你若真想,我可以叫人去請些道士來,讓他死後也進十八層地獄,日日受刑罰折磨。”

溫嫽擡眸,“你不覺得我剛剛的話是瘋了?”

他竟然還應和她的話?

謝屹支笑笑,笑得很薄。

深深看她,“不覺。”

一點也不覺得。

只要她能放下心結。

竟然真不覺得,溫嫽抿了抿唇。半晌,搖一搖頭,“罷了。”

男人死也就死了,溫嫽不想花無謂的時間再來做這等鬼神之事。

斬下男人的頭顱,已經夠了。

溫嫽又抓了抓謝屹支的袖子。

袖子被謝屹支抽走。

溫嫽正覺手中空落,卻被他用手十指緊扣。每一根手指,都扣的十分緊。

溫嫽的額頭抵向謝屹支的肩。

今夜,溫嫽是真想有一個人伴在身邊。謝屹支摸摸溫嫽的臉,她的臉仍是涼的,一點溫度也沒有。

皺起了眉。

溫嫽不知他為何反而皺眉,一擡頭看見時,溫嫽用指尖撫了撫。謝屹支眼底一分分變深,他將溫嫽這只手也扣緊,轉身抱她回榻中。

“既已放下,便莫要再想。”謝屹支低聲說,“你好好睡一覺,明日,便再不要將那個人當成心裏的疙瘩。”

溫嫽已經放下了。

她想殺的人只剩最後一個,當下,她在乎的是別的。

後腦才沾枕,手上迅速伸出,溫嫽輕聲問:“郎君過會兒還要出去?”

他今日要忙到天亮嗎?

“嗯,得去收尾。”她猜的不錯。

謝屹支捏捏溫嫽下頜,“莫擔心,就盞茶時間我便回來。”

溫嫽覺得不可能是盞茶時間,但笑笑,松了手說好。

謝屹支走後,溫嫽不想閉眼。想多了魂魄的事,竟想真有魂魄就好了。那剛剛夢中,是否表示阿父阿母和小弟其實以魂魄的形態,正和和美美生活著?

翻來覆去,溫嫽又下地。

夢中有一輪月亮,今夜也有月亮,溫嫽快步走出了房門。

候在門邊的仆從不約而同縮了眼睛。

一人扭身就跑,去知會主公。但陡然停住,見主公恰好已經回來。

主公和剛剛打開房門的溫夫人直接打了照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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